告白
作者：湊佳苗
初版：2009年8月
閱讀：2017/2/26
其實我完全不敢看告白電影版，但好評不斷，於是俗辣的先看小說。
這是一本校園犯罪小說，用獨白的手法層層挖掘犯人的內心。「為什麼要殺人？」、「怎樣處置犯人才是最適當的？」這些議題是日本推理小說家最喜歡書寫的主題。
牛奶是這部小說中非常重要的元素，一開始就用牛奶來比喻：所有事件的好壞，全取決於你看這個事件的角度。森口悠子的女兒愛美被班上兩個同學渡邊修哉和上村直樹殺害，而這個事件透過六個章節、五個不同的獨白者來詮釋，不同的角度，不同的感觸。
第一章神職者（森口悠子獨白）中，大略提供讀者整個兇案的發展脈絡，以一個受害者的角度出發，來審判班上兩個同學的罪行。這也是我一直以來對「刑罰」的態度，所有一切以彌補受害者為準則，只要能將受害者的創傷樣到最低，是原諒是死刑是拷打是鞭刑全都合理到不行。
跟誤入歧途後回歸正道的人相比，一直都循規蹈矩的人絕對比較偉大。可惜的是這種人是不會成為聚光燈焦點的。在學校也是一樣。於是認真過日子的人對自己的存在價值產生疑問，導致負面思考的原因不正在於此嗎？
這段獨白點出了修哉概略的犯罪動機，期望成為眾人目光的焦點，不甘於自己得獎的事蹟被「露娜西事件」掩蓋，變本加厲犯案，陶醉在受人矚目的愉悅中。我們常在新聞中看到不少日本殺人狂、電車殺人魔，台灣的鄭捷捷運殺人事件等等。舉鄭捷案為例，他被處死了，卻恰巧服了他的心願，鄭捷這個人名得以惡名昭彰流傳下去，出現在維基百科、出現在各大報紙頭版、出現在所有以捷運通勤的台北人心中。殺人果真能讓「成為眾人焦點」的夢想成真，而我們他媽的該死死刑完完全全只是讓這種殺人魔在滿足了這個虛榮心後，瀟灑的以壞人名義離去。幹。
再舉最近很紅的負能量臉書粉絲專頁，像是「每天來點負能量」、「政大厭世陣線」等等，按讚的不都是些高知識份子嗎？這些行走在光明中，卻不斷懷疑自身價值、因為過於平凡與穩當的生活，而沒有自我實現之感的「正常人」、「好人」不斷產生對自我價值的懷疑。我想「告白」也是想催促我們這些平凡的好人用自己的方式找到自我價值吧！
少年犯罪卻不用受罰也是本書爭議的論點，也是伊坂喜愛探討的主題。用法律對青年的保護來合理化自己的犯行，那些只需進少年感化院寫作文的壞蛋們，於是成了國家「教化青年、以輔導取代懲罰」的擋箭牌，雙贏局面，國家與壞人勾當，受害的還是無辜的百姓，不過又怎樣定義無辜啊？
第二章殉教者中，以班長美月的獨白來描寫森口離職後、修哉受到的「制裁」。修哉班上的同學讓「中世紀獵女巫」事件重新上演。
大部分的人多少都希望受到別人的讚賞。但是做好事做大事太困難了。那最簡單的方式是什麼呢？譴責做壞事的人就好了。
於是綾香、真樹等同學做了自己的審判，將美月逼為共犯，大肆撻伐，藉此獲得「正義使者」的優越感。看看我們的社會、我們的新聞媒體，也經常上演這種事，每每發生自殺事件、霸凌事件，我們往往找一個人來制裁，求得心安，最可笑的是在這個找尋犯人的過程總是非常草率，比如說幾年前大學生了沒班底楊又穎自殺，據傳是因為受到霸凌，於是我們就找一個人來罵、灌爆他的臉書、咒他去死等等等，又如同上學期本哈哈大學有女生疑似出租男生宿舍並且收費，於是婉君們就肉搜這個女子，對他的身材品頭論足，揶揄她、嘲諷她，在這個理智線斷掉了剎那，他媽誰管你讀哪個頂大？我們這些舉著「正義」的除障旗制裁別人的怪物，說穿了只是為了滿足自己對妤當好人的慾望罷了，因為找不到自己的優點所以挖掘別人的缺點，因為成不了大事所以把制裁與審判捧的高高的，以為這就是大事。
第三章慈愛者中，以直樹愛子親切的母親獨白，來描寫直樹因為愛美事件後的身心變化。從頭到尾（直到母親決定殺掉自己兒子前），母親一直都覺得自己的兒子直樹是善良的、不會犯錯的，而所有的罪行都是因為「恐懼」，不願承認自己家庭教育失敗的母親不斷自我安慰，最後跟著兒子一起發瘋，善良最後變得極為醜陋。不得不說有些可笑的父母就是促使自己小孩變成殺人狂的罪魁禍首，很奇妙的，受到過度保護的孩子反而會失控，而失控的所有行為舉止，仍舊被直昇機父母好好的呵護著，沒事到最後變成有事，病態的母子，最後玉石俱焚，家庭教育何其重要。
第四章求道者中，直樹成為獨白者。其中刻畫了不少他因為想要超越渡邊修哉，所形成的內心變化。由於不想承認自己失敗，卻不斷被灌輸自己是失敗作品的挫折感，如巨魔般越來越大，最後吞噬了理智，瘋人弒母。我想這個世界上太多人缺乏甘於平凡的勇氣，雖然要接受自己的不足真的很困難，但一旦得到這種勇氣，所有世間的煩惱就迎刃而解了。修哉病態，直樹更病態，而造就這兩個變態的更是這個病態的社會，競爭大於接受、慾望大於知足惜福的大千世界，人類就是中一個不知感恩的醜陋動物。
第五章信奉者中，渡邊修哉娓娓道出自己對世間「笨蛋」的嗤之以鼻。修哉夢想著透過嚇人錢包的發明，贖回母親對自己的關愛，因為母親是唯一會肯定自己的對象。這個章節完全解釋了殺人狂的犯罪動機，雖然有點不合常理，但也不是不可能發生。我們永遠都期待獲得別人的肯定，一旦有他人的存在，我們便無法專心致志的完成一件事，我們崇拜無欲無求的神，因為我們打從出生就一直實驗著「鏡中自我」的概念，一旦無法獲得大量的「別人的肯定」，而這種自卑感越來越巨大時就會變質，變成修哉最後的樣子。母親也改嫁了，自己一直堅信的對象離開了，生命失去了重心，將所有依賴都放在同一個人身上，當這個支柱崩解，生命也告結，而他告別生命的方法就是與這個世界同歸於盡。
第六章傳道者森口悠子再度成為告白者，也是我看得最過癮的橋段，悠子老師將炸彈放在修哉母親的大樓上，成功復仇，將罪犯的心劃破後卻不讓他死去。森口雖然將愛滋病血液滴入直樹和修哉的牛奶中，卻被勸世教師給替換了。而要折磨罪犯的方式絕對不是殺了那個人、絕不是將案件交給偽善且保護少年犯的國家法律，而是運用恐懼（修哉和直樹都因恐懼自己得了愛滋病弒母、沾血）、運用私下制裁，將罪犯的心靈切割後放血，雖然修哉和直樹得以在少年感化院寫作文後重新開起自己的人生，就如同偉大的國家法律所期待的一樣，然而森口復仇後在兩者內心所種下的心魔，仍會不時戳戳罪犯的太陽穴，嘲笑他，揶揄他，生不如死才是最恐怖的，是吧？
最後，我仍然因為過於膽小不敢看電影，但是這部小說真的不是蓋的，探討了很多值得深思的議題，用牛奶來貫穿故事，用獨白來描寫內心，真的厲害又貼切，只好等有一天我變得勇敢，再來看聽說和小說一樣精彩的電影吧！
留言列表
觀劇心得 (1)